麻雀該劇根據編劇海飛的原著小說改編而成,主要講述了陳深潛伏在汪偽特工總部首領畢忠良身邊,通過代號為“麻雀”委派的工作者秘密傳遞信息,成功“竊取”汪偽政府“歸零”計劃的故事,熱播劇《麻雀》33-34最新劇情預告 麻雀全集劇情預告至大結局曝光。
《麻雀》原著小說麻雀第33節劇情
程大棟走到床邊,從床底下拖出了一只箱子說,一會兒就走。我白天都準備好了行李。
蘇響的內心長長地嘆了一口氣,她突然覺得心的角角落落都開始瘋狂地生長荒草,她甚至能聽到那些荒草生長的聲音。好久以后,她起身從柜子里翻出了那件本來是為盧加南織的暗紅色毛線衣,遞到程大棟面前說,把它帶上。
程大棟說,這……是加南的,我不奪人之愛。蘇響:你把我都奪走了,你還在乎奪一件毛衣。你必須帶上,這也是命令。程大棟想了想,拿過毛衣疊好,塞進了箱子里。望著麻利地裝箱的程大棟,蘇響調整了一下情緒,裝出高興樣子說,那你和程揚也告個別。
程大棟走到床邊,輕輕地吻了一下撐手撐腳正發出咿呀聲音的盧揚的臉,又和蘇響貼了貼臉,拎起皮箱決然地走進上海灘蒼茫而遼遠的夜色中。蘇響這時候突然變得平靜了,她拿起一只舊箱子上的牧師馬吉送給她的手風琴,拉起了《三套車》,眼前蘇聯遼遠的土地一閃而過,一輛馬車鉆出了叢林。蘇響的手風琴已經拉得很好了。床上的盧揚入神地聽著蘇響彈的樂曲,她把手整個用力地住嘴里塞著,看上去好像是想把手吃掉。
蘇響拉完了一曲《三套車》,靜默了很久以后才平靜地對著打開的窗戶說,程大棟,我愛你。窗口漾進來濃重的黑色,蘇響的肚子已經很圓了,那里面藏著她和程大棟的孩子。不久蘇響生下了這個孩子,是個男孩,取名程三思。梅娘來看她的時候,破天荒沒有抽煙。她連看都沒有看孩子一眼,而是對蘇響直接說,你真能生。蘇響無言以對。梅娘接著又說,你只能堅強。梅娘讓蘇響去梅廬書場幫忙,干一些茶水活。但是蘇響并不是一個十分適合這個活的人,有時候她寧愿坐在聽眾席里聽臺上的評書演員們,用棉花糖一樣的聲音演唱一個個才子佳人的故事。陶大春就是這個時候出現的,他帶著一個看上去連話也不會說的伙伴,一起聽了一下午的《三笑》。沒有人知道這個伙伴有沒有聽書,他只是在不停地剝花生吃,仿佛永遠也吃不飽似的。后來蘇響知道他叫阿六,是吳淞口碼頭貨場里的工人。
那天陶大春走到蘇響的面前似笑非笑地看著她,蘇響看著這個留平頭的男人,眼角有笑紋但是卻年輕、充滿活力。蘇響能把一個人看穿,她看到了陶大春涌動在胸腔里的海浪般的力量。蘇響也微笑著,那些少年光景就重新躍出來,像一場電影一樣在她面前上演。陶大春和蘇響走得最近的那一次,是陶大春用腳踏車帶著這位蘇家大院里的小姐去郊外。那時候油菜花正惡狠狠地油亮著,蜜蜂們像轟炸機一樣瘋狂鳴叫,仿佛要把整個春天炸掉。春風當然是宜人的,那些風長了腳一般在蘇響裸露的胳膊上跑過。
陶大春消失得十分徹底。因為有一天蘇響家里多了一個叫盧加南的人,盧加南也是揚州江都人,他家是邵伯鎮上開醬園的。他十分安靜地坐在蘇響家的屋檐下,臉上保持著微笑。他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就瞇成一條線,就是這條線讓蘇響感到踏實。蘇東籬在那天晚上穿著皺巴巴的長衫走進蘇響的閨房時,蘇響說,爹你作主吧。蘇東籬就笑了,這個為大少爺蘇放突然離家出走而糾結了好多年的江都縣的望族,干瘦的臉上難得有了一絲笑容。蘇東籬說,幸好你沒讓我多操心。
現在這個陶大春出現在蘇響的面前,喚起了蘇響的少年記憶。她被自己那段純真歲月小小感動了一把。陶大春告訴她,自己在吳淞口一個貨場做記賬員,來到上海已經一年。
那天黃昏,陶大春帶著那個不停吃花生的阿六離開了梅廬書場。蘇響送兩個人到書場的門口,她抬頭的時候剛好看到空中兩個小小的黑影劃過,那是兩只鳥向著兩個方向飛去。陶大春說,我還會來找你的,然后他就像一滴墨汁洇進黑夜一樣,消失得無影無蹤。當蘇響回頭的時候,看到梅娘叼著小金鼠香煙站在她的身后。
這個人你一定要小心,他不像是貨場里的人。梅娘說。
蘇響不太喜歡梅娘過問她私人的事。她說,不要你管。梅娘猛地吸了一口煙說,必須管,這是命令。
蘇響笑了,你要是這樣說,那我不執行命令。請你槍斃我!
《麻雀》原著小說麻雀第34節劇情
第22章
梅娘一下子語塞,她愣愣地望著蘇響的背影向書場內走去。蘇響的背影越來越圓潤了,像一把琵琶。梅娘認為這一定和她生下了兩個孩子有關。梅娘又狠狠地吸了一口煙,那火星就在煙身上疾速地向她的嘴唇靠攏。當她噴出一口濃煙時,煙霧把蘇響的背影徹底虛化了。
有那么一段時期,梅娘并沒有什么情報上的事讓蘇響去做,程大棟臨走的時候也沒有交代她接下來怎么做。情報工作就像突然斷了一般。交通員和譯電員都不見了,惟留下了收發報員蘇響,三只腳缺了兩只,蘇響就知道這個三人電臺小組等于是癱瘓了。無所事事的日子里,蘇響帶孩子在王開照相館拍了母子三人的合照,她的身邊站著盧揚,手中抱著程三思。她把洗出的照片給了梅娘,讓她想辦法帶到遠在江西的程大棟手中。
梅娘拿著照片端詳了好久,然后拿一口煙噴在照片上,隨便地把照片往一本書中一夾。梅娘的隨便讓蘇響很不舒服,但是蘇響又不好說梅娘什么。蘇響看到那本書的封面上印著四個字:啼笑姻緣。
直到有一天,那名交通員突然出現在她的面前。那天她回到西愛咸斯路73號三樓那間朝北的寓所里,打開門的時候看到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坐在屋子中央,他笑了,笑得十分羞澀,臉上的雀斑也因此而生動起來。他說我叫黃楊木,五號線的交通員。我是按照組織指示直接和你來接頭的。
蘇響突然想起老家有一句諺語叫千年勿大黃楊木,是一種怎么長也長不大的樹。這樣想著,蘇響覺得這三個字有些蒼涼。
在六大埭一個房屋密集的居民區,蘇響繞過了很多彎,然后她出現在一條弄堂里。當她敲開梅娘家的門時,梅娘睡眼惺忪地趿著拖鞋來開門,她的卷心菜一樣的燙發現在看上去多么像一個蓬亂的雞窩。她的皮膚顯然十分松弛了,眼袋就那么了無生機地垂掛著,渾身散發出成年人睡醒后才會有的一股濁氣。蘇響不由得皺起了眉頭,她收起那把杭州產的陽傘,局促地站在門口。
進來吧。梅娘說,口氣中有殘留的煙草味。梅娘先進了屋,坐下后的第一件事是點了一支煙。
蘇響環顧著四周,除了一張桌子和四條凳子,已經空空如也。蘇響坐了下來,她覺得梅娘大概是有什么重要的話要和她講,才把她約到家里來。桌子上放著文房四寶,這四寶本來應該出現在書桌上,但是現在卻奄奄一息地出現在飯桌上。這個清晨,蘇響聽到梅娘清晰地說了兩句話。第一句話,我們家原來是大戶人家,我是書香門第出身。第二句話,我把整個家里所有值錢的東西都當掉了,我要你去救一個人。
這個漫長的下午,梅娘泡了一壺茶,兩個人在空蕩蕩的房子里喝茶。蘇響終于搞清楚梅娘湊了一筆錢,甚至當掉了最值錢的祖傳的一只玉石鼻煙壺,是為了讓她用這些錢去打點救人。
蘇響說,你怎么知道我能救人?
梅娘說,我知道,你聽我先說完。你要找的人是陳淮安,名動上海的大律師。我們查到他是揚州江都人,而且他父親和你父親在年輕的時候很熟。我們給你準備一份厚禮,去見陳淮安父親,當然主要是為了見陳淮安。需要救的人叫唐海洋,是地下交通線新來的一號線負責人,剛到上海就被公共租界警務處的人逮捕了。
蘇響終于弄清楚,因為租界工部局警務處沒有唐海洋的什么犯案證據,準備放人。但是76號汪偽特工總部行動隊隊長龔放也正在極力運作,希望讓工部局警務處把唐海洋引渡給他們。而最為重要的是,盡快和陳淮安搭上線,這個大律師有能力把唐海洋從租界警務處撈出來。
梅娘后來點起了煙,她把腳擱在桌子上,蘇響能看到梅娘腳上的皮肉還是雪白的。她想或許年輕的時候,梅娘果然是風姿綽約的。這個開了一家書場獨自一人過日腳,聲稱書香門弟,老家曾經有過豐厚家產的女人,讓蘇響覺得充滿了神秘。就像她此刻隔著煙霧看到的半透明的梅娘。
蘇響隔著濃重的煙霧和梅娘說話,蘇響說,組織上是不是沒有經費了?梅娘說,組織上一直缺經費。蘇響站起了身,那你出的錢我會還你的,我家里不缺錢但我沒有理由問我父親去要……等到……勝利那一天吧。
梅娘笑了,日本人不走,就算你家道再殷實,那也不是你的錢。我老家諸暨多少富有,可惜現在敗落了,什么也沒有了。你坐下吧,陪我聊聊天,知道諸暨嗎?
蘇響說,不坐了。我不知道諸暨。梅娘說,那是勾踐的老家。蘇響說,我明白了,勾踐有一段時間也很窮。梅娘說,你腦子轉得真快,所以你一定能把唐海洋救出來。蘇響說,我試試吧。我走了。蘇響向門口走去,她看到門口那一大片的太陽光,她覺得她太需要陽光的拍打與照射了。梅娘的聲音跟了上來,梅娘說,如果你一定要還的話,我只要你還兩個字。蘇響站住了,靜等著梅娘的下文。
梅娘吐出一口煙說,勝利!
蘇響撐起那把杭州產的陽傘,走進了那一地的陽光中。
蘇響果然認陳淮安家的老爺子當了干爹,也順利地讓陳淮安把唐海洋救了出來。那天蘇響對著舊箱子上的手風琴久久不語,她有一種預感,自從她認識了陳淮安,她的生活就開始了變化。她一直都記得第一次見陳淮安時的情景,那天她跟著陳老爺子走進霞飛路陳淮安寬敞的富麗堂皇的辦公室,陳淮安一直都在埋頭辦公。老爺子說,是我來了。陳淮安抬起頭朝蘇響笑了一下,說我知道。
蘇響就覺得,這句話仿佛是對她說的。
那天她穿了件月白色旗袍,頭發讓“海上花”的一個理發師替她鼓搗了半天。陳淮安看到蘇響將用黃紙包著的十根小黃魚塞進他抽屜的一幕,但是他沒有點破,當然也等于沒有拒絕。陳淮安的眼睛直直地盯著蘇響半天說,你不認識唐海洋?
蘇響無法抵賴,她一下子覺得陳淮安不是一個好纏的主,他的目光如錐,腦子敏慧。
陳淮安接著說,三天以后,你來我辦公室,我會給你一個結果。
陳老爺子忙追上去一句,你一定要幫她的忙,她父親蘇東籬和我像兄弟一般。
陳淮安皺了皺眉說,我知道。
那時候蘇響一直在判斷著陳淮安的年齡,39? 41? 43?聽說他單身,那么這個年齡的單身男人,是不是應該有過婚史?
三天以后蘇響換了一件蘇繡旗袍,施了十分薄的妝,薄得就像是散淡的暮春的一縷風。蘇響站在陳淮安的面前微笑著,說,我是來聽結果的。陳淮安說,你這樣保持一種姿勢站著累不累?蘇響說,不累。家父一直教我這樣站著。告訴我結果。陳淮安停頓了好久以后才說,他出來了。那天晚上陳淮安帶著蘇響去虞洽卿路上的米高梅舞廳跳舞。蘇響學過跳舞,但是卻跳得十分生疏,陳淮安拒絕了金大班給他介紹的舞女,而是拉著蘇響一次次地旋轉在舞池里。蘇響不喜歡跳舞,她覺得陳淮安的手總是汗津津的,這讓她不太舒服。從那一晚陳淮安對米高梅舞廳的熟絡程度,讓她十分明確地知道了,陳淮安一定是這兒的???。
這個突如其來的舞步紛亂的夜晚,蘇響的目光不時掃過一名叫陳曼麗麗的舞女。陳曼麗麗穿著合身的旗袍,其實她是一個長得很標致的女人??瓷先ニ苣贻p,有著少許的風塵味。她是被金大班安排給一名銀行的高級職員的,她陪著這位高級職員不停地磕瓜子和聊天,原因是這位高級職員的腳是有一些壞的,他并不適合跳舞。但是腳壞了并不影響他好色。他流著口水一次次地把手伸向陳曼麗麗,但總是被陳曼麗麗有意無意地擋開。陳曼麗麗的目光主要停留在陳淮安和蘇響身上,等到銀行職員離去以后,陳曼麗麗抽著煙一搖一擺地走向陳淮安和蘇響的席位。
陳曼麗麗對蘇響笑了一下,蘇響覺得陳曼麗麗的笑容中有帶血的鉤子。在這樣的笑容中,蘇響的心臟忽然就痛了一下。一直到后來陳淮安告訴她,他欠了陳曼麗麗時,她回想起陳曼麗麗的笑。那時候她的心里就浮起陣陣涼意,有的人可以用目光殺人。
陳曼麗麗手里夾著煙晃蕩著身子說,陳大律師,我想和你談談。陳淮安說,能不能改天?
陳曼麗麗說,擇日不如撞日。
陳淮安想了想說,好吧。那就撞日,我反正無所謂。